少年人生性便是一个反抗者。他反抗社会,反抗那些已经被习惯所管束而现在被少年野性所烦恼的年长者。上帝最先撒下少年放肆的种子,少年气盛算是第二次的撒种,直等到原始的天性都受压制,另一种欲望情欲发生,这才算成熟。文化之能存在,是靠人类不让自己变为野蛮。每个人应当管束同胞,也当管束自己。
以上一切都很明显,但是也和其他明显的事一样,常常是被忽略了。当然,从另一方面去看,儿童是很可爱而温柔的,天真的时期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的事。儿童似乎一时为天使,一时为恶魔,管人之难正如管自己一样难,而在儿童时期尤其难管自己。其所以如此之难,便是因为儿童的冲动强烈而自制的能力薄弱。年长一辈的人比较容易,便是冲动薄弱而自制力强。一切的训练必须要达到这种地步。
人生便是争斗,然而最重要的争斗却是人的内心。在另一方面,这种争斗便是介乎原始的冲动和理智的管束的中间。发怒的人是不会想得清楚的。战争唤起的情绪是可以使
人再成为野人,和平却帮助其余人类的天性约束自己。或者这种争斗是介乎个人和社会的,任你的天性行事,你便会违反社会的禁令和法律。你需一部分妥协,一部分反抗。假使你违反了很严重的律法,你便会成为一个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