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觉得她是什么胆汁质型,这种气质是天才的气质,会给一切行为涂上热情的油彩。她罕见的美貌和娇嫩的肤色,倒是得之于荷兰人冷静安闲的天性。”
这位西班牙人的慢性子和不可变易的淡漠,使于连感到不耐,时不时短叹一声。
“我说的,你愿意不愿意听啊?”布斯托斯正色问道。
“请原谅我的急性子,我正洗耳恭听呢。”于连说。
“菲华格元帅夫人是很记仇的,连没有见过面的人,她也会咬住不放,如对律师,穷文人,那个写歌词的高磊,你知道吗?‘我有怪毛病,去爱桂茅萍。’[1]”
于连只得把整首歌听完,好不受用!西班牙人大为得意,因为他是用法文原文唱的。
这首天上人间的妙曲,还从来不曾有人听得这么耐心。一曲既终,布斯托斯说:“有个词作者,写过‘一天情郎闯进酒吧……’这首歌,元帅夫人就下令要撤他的职……”
于连担心西班牙人又要唱下去了,幸好他只略加分析。说实在的,这歌词有点淫秽,有点下流。
“元帅夫人对这首歌曲恨恨不已的时候,”布斯托斯说,“我提醒她说:‘一个像她这样身份的妇女,不该看这类无聊的读物。不管宗教虔诚和严正风气取得多大进展,以法国之大,总会有一种酒吧文学的。’后来,菲华格夫人敲了那词作者的饭碗,硬把那支半薪的穷鬼一年一千八百法郎的位子砸了。我于是对她说:‘得当心哪,你用你的手段打击这个歪诗人,他也可以用他的歪诗来回敬你:写一首谣曲来揶揄德行。所有金碧辉煌的客厅,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,但是好事之徒自会把他的挖苦话四处传播。’你知道元帅夫人怎么回答?‘为了主的利益,让全巴黎看我走上殉难之路吧。这光景对法兰西会耳目一新,让老百姓知道品德之可敬。这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。’她的眼睛从来不曾有过这么漂亮。”